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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博尔赫斯遗孀儿玉一日三遇二十年澎湃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4/3/13 21:34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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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:张志

卡夫卡(现实主义)和博尔赫斯(非现实主义)有力地引领了现代世界文学的两大方向。在中国,两位作家已经通过翻译作品融入汉语文学之中,成为新的中国文学传统的两块基石,成为诸多小说家、诗人写作观念和技巧的来源之一和老师之一。四十年来(-),也为一茬茬的中国读者带来了愉悦的阅读体验。

作为芸芸读者之一,我是在十八岁时读到卡夫卡、萨特和博尔赫斯诸贤的。在这之前,我的阅读不出施耐庵(好就好在做反面教材)、歌德(狂飙突进的旗手)、列夫·托尔斯泰(俄罗斯的一面镜子)、惠特曼(歌唱劳动的诗篇)等古典的、“正能量”的经典之外;不同的是,卡夫卡、萨特其时已蔚然潮流,而博尔赫斯在中国依然乏为人知。我从农田中的苏州城建环保学院校舍出发,走半个小时到枫桥镇,乘11路车至石路再转车去市里,书包里装着充作午餐的两个馒头。在苏州市图书馆,我借出了王央乐译的《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》,从此成为博氏的千万“粉丝”之一。

《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》王央乐译年

读者对于所喜爱的作者的情感与粉丝对于影视明星的热情并无二致。在我的内心,一直将卡夫卡当作兄长,将萨特视作老师,而对博尔赫斯,则有一种视其为父兄般的感情。年秋天,萨特已作古五年,博尔赫斯移居瑞士,在玛丽亚·科达玛(儿玉女士)的陪伴下养病,“计划着去中国的旅行”,要到翌年,老博才和儿玉女士登记结婚,并在两个半月后安然告别人世。

时光倏忽,就跨进了新时代。我在苏北小城的电力安装公司担任线路技术员,喝酒打牌,安度青年。年的一天,林一安先生打来博尔赫斯全集中文版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,博尔赫斯夫人儿玉将来华参加首发式。承蒙黄志良、林一安、尹承东、陈凯先、赵振江诸师长善顾,命我亦可参会。

发布会于上午十点在北京三里屯的阿根廷使馆举行。对于儿玉,其时我已并不陌生,但也并不熟悉。我看过她少时的照片、更多的陪伴博尔赫斯的照片,了解一些她和博尔赫斯从结识(十二岁时认识五十岁的博尔赫斯)到相伴到婚姻之经历。这天的儿玉身着淡蓝色的便服,标志的灰发,正如于凤至先生所赞“两只眼睛炯炯有神,像是在博氏书海的迷宫里练就了一对深邃的目光”。儿玉女士说了一些真诚的话语,在记者提问环节结束后,闪光灯咔咔的合影阶段,我瞅准机会上前,送给儿玉我的礼品,一本《博尔赫斯与中国》的小册子,里面收录了我和高尚所写的十余篇有关博氏著作的论文,含英文提要和目录,一共印了五本。我简要地介绍后,在闹哄哄的会议气氛中,儿玉仍然清晰地表示高兴。对我说,这是第一本来自中国的用中文写的研究博尔赫斯的书,她回去后要放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博尔赫斯基金会图书馆的醒目位置。本次发布会来了许多西语学者、在京的著名作家、诗人、文化官员;相形之下,来自兰州的高尚和我,因为在中国最早开展博尔赫斯的文本与比较研究而受邀,算两个“白丁”。因此会议结束,我俩就与儿玉及林一安诸师道别,径自出门,寻了一个酒馆小酌,牛皮纷飞,酒酣耳热,不觉过午。相见难得,遂决定同游故宫。

本文作者张志向儿玉女士赠送《博尔赫斯与中国》,照片由作者提供

是日天气晴朗,国家繁荣富强。故宫门前,“红旗招展,人山人海”,进景区十秒不到,我和高尚就在人流中走散了,只得被人流裹着且往前逛。正没个理会处,却在人潮中和儿玉碰到了一起,原来她在两名大学生的陪同下,也来故宫游览。儿玉换了一身打扮,穿着丝绸的裙裤,外罩黑绒的风衣,意外相见,我们都很高兴。就这样,上天安排,我陪博尔赫斯夫人全程逛了故宫,或者说,儿玉(她也这么说的)替博尔赫斯逛了故宫。我充当文学的导游,给儿玉讲解故宫中龙、麒麟这些博尔赫斯常常写到的虚构动物。儿玉还问到了我的女儿,“拉起了家常”,我也谈起了日本文学,并在手心上写上“夏目漱石”。只有在我的英文捉襟见肘时,两名北大学子才上前一步充作翻译。我又用装有柯达胶卷的小型相机记录下儿玉在故宫的珍贵影像。

从故宫出来,我再一次郑重其事地与儿玉说再见。我很高兴这样的意外之喜:没想到在儿玉短暂的中国行程中,能获得单独的、朋友般陪伴和交流的机会。

本文作者张志与儿玉女士在故宫的合影,照片由作者提供

下午五点半,诗人阿坚来访。我去宾馆门口迎接,却先见到儿玉,及陪同她的林一安的女儿林雪,杵在大堂近门的地方。

我并未想到儿玉也住在昆仑饭店,经过下午的游览,我们已经相当熟悉,于是上前问讯。原来官方请吃晚饭,她俩等车来接,于是我就象每一位朋友应该做的那样,聊天陪等。这是我一天中第三次见到儿玉,第三次说话。不同的是,上午的交谈匆忙,下午并肩而行,只有现在是一对一聊天,我得以好好地看看儿玉。与以往观看照片中传达出的信息相同,与人们的描述相同,63岁的儿玉身形瘦俏,一头披肩的灰白头发,眼眸清澈明亮,鼻梁和嘴唇显出性格的坚毅,作为日裔阿根廷人,脸的外廓又有东方的柔和,唯有“美丽”二字能够予以形容。我们聊了她接下来上海、西安的行程。这时我注意到儿玉又换了一身衣服,是一件上下一身的裙子,但又不是旗袍,总之很好看。

“玛丽亚,你的裙子真漂亮!”玛丽亚·科达玛,玛丽亚·儿玉,博尔赫斯夫人,我也不懂西式称谓的规矩,直接用最简单的“玛丽亚”三字。

“真的吗?”儿玉的眼睛放出光彩。

“真的!”

然后儿玉看着我,笑着说:“张,你猜我的裙子有几层?”

“几层?”我不明所以。

没等我明白过来,儿玉已经解开裙子的束带,将裙布的一端交到我手里,说:“张,你拿着它。”

然后,人类历史上最伟大作家之一博尔赫斯的遗孀、博尔赫斯基金会的掌管人,六十三岁的玛丽亚·儿玉踮起脚尖,快速地向相反方向转了一圈,裙布在我手里多了两尺。儿玉等于将裙子脱去了一层。

儿玉又转了一圈。

又转了一圈。

奇怪的是,这三层裙布都穿着的时候,儿玉也并不显得臃肿,转出六尺来,儿玉的身上还好好地像原来一样穿着裙子,也不见消瘦。看到我和林雪对这衣服见所未见的诧异模样,儿玉十分开心,如同戏法表演成功的孩子,只见她缓缓回转三圈,从我的手中将裙布的一头拿回,又将裙子束好,一边向我们解谜道:“这是一种日本的裙子穿法,类似于和服,但又不是和服。”

在这一瞬间,我望着玛丽亚·儿玉,心想,这哪里是名震天下的博尔赫斯夫人呢?这不明明是那个十二岁的姑娘么?美丽、智慧、坚韧的玛丽亚·科达玛之外,我又认识了如此率真,如此女性的玛丽亚·儿玉,我深深理解了她和博尔赫斯那超越肉体,超越时间的爱情,也深深庆幸博尔赫斯的全部遗产(文学的和非文学的)得其所哉。

又过了一会,接人的车到了。不懂中国人情世故的儿玉高兴地说:“张,和我一起去吃饭。(经过一天相处,成为哥们儿,有福同享的意思)”我看见接人的主任脸上掠过一丝为难,于是识相地说:我约了朋友,就不去了。于是一天之中,我第三次同玛丽亚·儿玉告别——这次告别是真的,迄今已二十年。

儿玉女士在故宫,照片由作者提供每隔几年,我都会同挚友高尚兄见上一面。上次是在天水一招的客房里,煮茶论道,说些江湖旧事。我们已经不再谈论博尔赫斯,但最近两次,我们都以这样的憧憬结束会面:我们相约哪天一起去南美,去布宜诺斯艾利斯,去看看博尔赫斯夫人。是呵,我们想念玛丽亚·儿玉。明知这样的憧憬不能实现,却还是越来越常提起。

张志,写于年7月20日

中拉青年学术共同体(CECLA)官方

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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